弗竹肃

常年混迹各种冷圈

雪季会有蝴蝶飞过

*Albert×Ida,自行避雷

——————————————————


  戴着王冠的Frank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迎着他嗜血的目光,一点也不畏惧。

  我早就知道我会是这个结局。

  

  他双手勒上我的脖子的时候,我看见窗边有一只漂亮的橘色蝴蝶飞过。


——————————————————


  1894年冬天的一个早上,我睡到很晚才起床,半梦半醒间我转头盯着白得刺眼的窗户看了一会放空。我想那该是那年下得最大的一场雪,大抵是纷纷扬扬飘了一整夜,染白了整个院落,到早上才勉强停歇。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我听见院子里传来些许轻微的脚步声,半坏不坏的栅栏门被推开时嘎吱响了一声。也许大早上脑袋不太清醒的时候听觉倒是敏锐起来,我甚至还能听见门旁蓬松的白雪被挤压的声音。咬着牙刷伸长脖子从窗户往下看,入眼的是一团火红,在白色的雪地里显得更加亮眼与夺目。

  那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走在Samuel旁边,裹着小小一块头巾,只包住一侧头发。另一侧的橘红卷发蓬在肩头,竟有一种奇怪的神秘感与吸引力。

  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回过神来的时候,Samuel已经牵着她的手进了院子。我这才想起来昨天他好像确实说过要把相识了五年的女友带回来见一见母亲。急急忙忙漱完口又抹了一把脸,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慌乱中带上我最常用的白色面具,拽平衣角,这才稍微气定神闲地打开房门,而楼下的门铃几乎在同时响起。

  

  我走下楼梯的时候母亲已经将他们迎接进屋。事实上这个家里几乎很少会来什么客人,特别是三年前我亲爱的姐姐因为思子心切日渐消沉之后,那些以前会来的男人也再也没有来过,整个死气沉沉的院子就只剩下我们四个住在一起。我是向来不太会与人寒暄,于是在Samuel为我们介绍完彼此后,我也只会看着地板点点头算是接茬。

  他说她叫Ida,是一个吉普赛占卜师。

  她向我伸出手,友善地与我问好。我犹疑着伸出手,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秒,那一秒我感觉身边的一切瞬间被冻结住了。


  自从我九岁时脸上留下可怖的疤痕,成人后面具已经成为我的必需品。一开始是为了挡住疤痕,后来我把它视为掩饰内心的工具。

  我一直自知是一个冷血的人。我记得早在我的蝴蝶被姐姐抢走的时候,我内心也许尚存的那一些善就磨灭殆尽。在十八岁那年我虔诚地刺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我把它当成我的成人礼。那天我第一次戴上白色面具,看着蝴蝶颤动着双翅流出血液,我心头产生出一丝异样的快感。我想那也许是一场迟来的祭奠,也同时打开了我嗜血复仇的开关。而从那时候开始,似乎只有躲在面具背后,我才能掩饰住我内心的真实世界。面具带给我极大的安全感,毕竟露出的只有双眼,而我依然能保持外在的体面。

  可是在我与Ida对视的那瞬间,我看到她的眼神时我就明白,她什么都知道。我的面具已经瓦解,我曾经做过的与我计划要做的那些事好像都袒露无疑。

  

  几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被冻结的不是周围的一切,只是我自己。伸出一半的手仍尴尬的停留在半空,我飞快地与她握了握,又触电一般收回手,再也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色,明明应该是一个温柔恬静的人,我却感觉她就像一团突如其来的野火,猛烈燃烧着从天上轰然落下,我的四肢百骸都被灼着发疼。

  转移视线,我深呼吸着平复多年以来唯一一次过激的情绪。无意识地看向她身后的窗台,白得胀眼的冰天雪地里,我好像瞥见一抹轻盈的橘红色。


  奇怪。

  冬天也会有蝴蝶存活吗?


——————————————————


  1895年冬天,Samuel和Ida结婚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些年份如数家珍,而落雪的季节总是给人留下刻骨铭心的回忆。


  这年夏天的时候我找到被我锁在柜子深处的抓蝴蝶的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窗边。几天后我看见一只橘红色的蝴蝶直直地飞了进去。我倒并没有很惊讶,毕竟这世上自投罗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许这只蝴蝶就是心甘情愿被我做成标本,而我没有必要对它的死感到抱歉。

  事实上这半年以来我都在想念这种橘红色的蝴蝶,去年冬天我为了那抹雪地里的亮色执着寻找了很久,直到积雪全部融化也没有再见它的踪迹。今年冬天就算没有活着的,那也有死去的作为替代品吧。


  拍结婚照的那天,窗外依然飘着大雪。我依然躲在白色的面具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余光却不得不在意就在我眼前那被白色头纱遮住的红色头发,竭力忍着想把头纱扯掉的冲动,却在一瞬间想到了夏天被我捕捉的那只被做成标本的蝴蝶。橘红的双翅被封在透明的袋子里,时间久了也像是被蒙了一层白雾,隐隐在里面燃着,又看不太真切。

  拍完照片我就立刻回到房间找到了那个标本,我小心翼翼撕掉了外层的包装,干瘪却依旧颜色鲜艳的双翅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但我没有自己扯碎它,我捏住它的身子将它放在窗边,一夜之后它果然消失了。不知道它的双翼被风带走时会不会支离破碎,光是想象着那个场景就足以让我让我感到摧毁美的快乐,却又有一些久违的痛感,好像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也被撕碎了一样,隐隐的疼痛,又逐渐带给我撕心裂肺的窒息感。

  也许这也是我没有忍心亲自撕碎它的原因吗,我自己也无法解释。

  

  我知道我爱Ida。尽管我从来不会承认这一点。 

  我从来习惯掌控全局,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不合群的怪异让我心生不安。像是我精心搭建好的城堡,底座突然掉出来一个零件,安不回去也不知道是哪里错了,于是每天都得担心这看似精致庄严的建筑物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岌岌可危。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拥有爱情,我以为我未来的人生就是复仇和杀戮,至于爱情是只有普普通通喝着奶水长大的Samuel能够消受的东西,而智者不入爱河。可是我现在突然觉得,也许是我配不上爱情,我只能把自己的内心掩盖起来,就像把疤痕掩藏在面具底下一样。

  可是越是隐秘的地方,越是容易滋养欲望。我每次自慰以后,都会有浓烈的恶心感,觉得整件事情荒唐至极。我嫌恶自己在快感中抓不住理智的样子,更恐惧把自己这副样子袒露给别人看。如果有一个人轻而易举就能掐住我运筹帷幄的完美棋局的命门,那多么可怕。


  后来我们一起玩过说谎游戏,我说我不爱她。最后她瞥了一眼我左胸口处的口袋,然后指认我是满嘴谎话的恶魔。我知道她什么都明白,她什么都能看透。

  所以我完全相信她知道我要对Samuel做的一切,其实我曾幻想过她会为了Samuel来求我,可她没有。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也许这说明Samuel在她心里并不重要,也许这说明她其实并不那么爱他。


  可我没有想到她会愿意为了Samuel分担他一半的痛苦,后来回想起来觉得我自己那时候应该算是气急败坏,直接破罐子破摔地遂了她的心意。闪着银光的刀尖扎向代表Ida的娃娃眼睛,那一刻我没有体会到十八岁那年扎死那只蝴蝶的快感。刀尖的受到的阻力熟悉又有点奇怪的陌生感,扎进去的时候我是麻木的,当我意识到我在做什么时,肢体早已不受控制,整个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我颤抖着放下娃娃和刀,大口呼吸着。我听见她和Samuel倒下去的声音,是沉重的身体撞击在一起又撞击到地板的沉闷响声。明明杀戮使我快乐,这次我却被一瞬间的奇怪痛苦侵蚀。深呼吸的时候,空气扎到肺里带来钝感的疼痛,这样的感觉和我二十八年前看见蝴蝶被Emma夺走时一样,是久违的失落与痛苦。

  我直勾勾盯着娃娃掉下来的纽扣眼睛,又发疯地冲向身后的房间,我看见他们俩倒在地上,身体交叠在一起。

  原来他们死都要在一起吗。


  我看着他们的尸体紧紧靠着,各有一只眼睛上还有已经凝固干涸的血痕,我在Ida的头发丝上发现了一些折射着亮光的蝶翼碎片。我突然感受到了奇妙的快感,开始不受控制地大声笑着,迟来的复仇成功的喜悦让我进入接近癫狂的状态。我突然觉得Ida死掉也不应是什么令我痛苦的事情了。我推开Samuel半僵硬的尸体,趴在Ida身上,撩开她依旧火红的头发,那些破碎的蝶翼还留在上面。

  我轻轻地抚摸上她的脸。


  既然我已经用刀亵渎过你,既然你只剩下毫无生气的肉体,既然Samuel也再也不会成为我背德的阻碍,那么从现在起你的一切是不是都可以属于我了。


  我们注定是要交合在一起的。

  

  

  

  

评论

热度(41)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